调查|未成年人扎堆!直播拆盲盒,成了孩子们的拍卖会

发布日期:2024-10-04 19:17

来源类型:和讯新闻 | 作者:阿弗西娅·埃尔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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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日报客户端 | 记者 莫凡

“新进直播间的朋友,下单就拆,数量有限……”直播平台上,近日兴起了一股直播买卖盲盒的风潮。现场就拆的盲盒带来的愉悦和刺激,让不少观众难以自拔。有的主播还会引诱未成年人前来参与打赏,平台则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”。盲盒带有一定的赌博属性,太过沉迷可能引发“购物成瘾”问题,需要倍加警惕。

成瘾

“直播开卡”月消费上万元

上班族小齐,玩盲盒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。相比于一开始到实体店里购买盲盒,近几个月他迷上了一种新的盲盒消费模式,“直播开卡牌”。

“卡牌种类可多了,有动漫的,有明星的,有电影角色的。”入了卡牌盲盒的坑,小齐才明白“万物皆可盲盒”的道理,也不得不感叹商家真会赚钱。

开卡的流程并不复杂,观众先花钱下单,主播根据下单量多少,现场打开卡包,并把里面的卡对着屏幕展示一遍,之后就全归下单者了。小齐经常是10包、20包一起开。估算下来,平均一个月花在直播间里的钱大约有一两万。

小齐常买的一种动漫卡包,里面的卡牌按稀有度分为了多个等级。其中几档较低等级的牌,都已经是“烂大街的货”,买卖双方甚至默认,这些卡开到之后不会邮寄给下单者,省得占快递重量。有时连开几十包,为的就是最稀有的一种“EX”卡,还不一定开得到。

“有那么一次吧,就想要其中一张卡,一直抽。终于出了一张同等级的,但是我已经有了。”这种情况在开卡圈子里叫“抽歪了”,心里难受的小齐,一上头又买了好多包,最终还是没能抽到那张心仪的卡牌。

一个月一两万这种程度的消费,以小齐的经济能力还算承担得起,但毕竟也不是小数目。“其实刚开始只是想尝试玩一下,慢慢就越花越多了。”小齐承认,之所以会频繁光顾直播间,除了享受开卡包一瞬间带来的刺激感,周围人的恭维让他有点难以自拔。

“欢迎XX哥!今天也来玩玩吗?”因为出手阔绰,他的网络ID在某几个常去的直播间已经成了名人,一到场就会受到主播的点名欢迎。有些观众也会跟着起哄,问小齐“今天要开多少包”。有时,即使当天不想消费,小齐也会被气氛所“架住”,只好小小地破费一笔。

乱象

未成年人扎堆直播平台

一到晚上,开卡包的直播间就会热闹起来。有的主播还会开通“连麦”功能,邀请观众一起边开卡边聊天。从连麦者稚嫩的声音可以判断,他们许多都是尚未成年的孩子。

“5米摇号啊,点击左上角主播的名字开通支付,就可以一起玩了。”在一家直播间里,主播在开盲盒之前要先和观众玩一轮游戏。观众需要给主播打赏5元,之后就能参与点数抽奖,点数最大的就赢得了抽卡的权利。一旁的连麦名单上,一个叫“敏轩”的孩子最为活跃,不断讲述着自己在各种直播间抽卡的经历,还抱怨自己运气不好。另外的“开开”“熄灭月亮”“小战神”听起来也都年纪不大,互相开着玩笑。这些孩子都已经打赏过主播,正在参与抽奖。每打赏主播一次,都会积累“粉丝牌等级”,有的孩子等级不低,明显已经给主播打赏过多次。

还有的开卡直播,则变成了孩子们的拍卖会。盲盒里开出一张好卡后,有观众直接现场转卖,直播间里的其他观众争相竞价。有人发送文字留言,还有的孩子正在连麦,甚至都喊了起来,主播不得不帮忙调停秩序。

孩子充值打赏的行为,是否违规?其实在刚进入直播间时,系统就已经弹出信息,“禁止未成年人直播或打赏、严禁主播诱导未成年人消费”。但直播间里孩子们玩得火热,并没有见到有平台的管理员前来阻止。此外,在平台的充值协议中,之前所用的“禁止”“严禁”等表述,在这里却变成了“不鼓励未成年人使用充值服务”。而在整个充值过程中,系统都没有进行任何有关年龄和身份的核验,直接可以付款。

陷阱

销售过程充斥话术忽悠

小齐玩开卡这段时间以来,也有过被骗的经历。他常买的动漫卡牌盲盒,一包售价20元,10包为一盒,36盒为一箱。就在这一箱当中,至少会出一张最为稀有的“EX”卡,被玩家们称为“保底大奖”。有一次,小齐为了开出“EX”卡足足花了2000多元,到头来才发现被骗。

当时,刚进入直播间的他,听到主播宣称已经开了半箱多,还没有开出“EX”卡。这也就意味着,剩下的十几盒里一定会“中奖”。小齐一时脑热,把剩下的盲盒包了圆,可开到最后也没开出大奖。意识到自己被骗,小齐质疑主播“作弊”,主播却把责任推给了厂家,说包装盲盒时出了岔子,最终双方也没争出个结果,小齐只能自认倒霉。

直播平台上,除了有玩现场开卡的,还有不少主播在售卖快递盲盒。这些盲盒外观上都是一个个快递盒子,里面装着杂七杂八的物件。观众小方就曾下单过这种盲盒,但很快发现里面有“坑”。

“最大的问题是东西太杂,而且根本就不值钱。”有一次,小方花40元买了一个盲盒,主播现场拆开,直呼小方“赚了”,里面居然有一个“电动牙刷”。在主播的吹捧之下,小方有些忘乎所以,又多买了几盒,可这次拆出来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。更无奈的是,那包“赚了”的快递寄到家之后,小方才发现,所谓的“电动牙刷”根本不是一整个的套装,只是一个可供拆卸的牙刷头,根本不算中奖。

还有的直播间,似乎已经事先知道产品质量有问题,在直播间里还会打出“不退不换无售后”的声明。对此,北京盈科律师事务所律师孟泽东认为,如果盲盒在售卖过程中明确标识不适用七天无理由退款,消费者选择购买意味着已经接受该条款约定。但如果盲盒经营者提供的商品不符合质量要求,其是具有履行退货、更换、修理等义务的。

提醒

盲盒上瘾可能是种疾病

小方买快递盲盒的次数不多,但她的朋友却深陷其中——每个月花上几千元不说,盲盒里的货品更是堆得满地都是,甚至有些盲盒的包装都没拆,就随手扔在家中。

这样的现象,在医生杨清艳看来,已经有了“购物成瘾”的征兆。作为回龙观医院成瘾医学中心的副主任医师,她曾经接诊过多例“购物成瘾”病人。病人的其中一项显著特征,就是买东西没有节制,而且有些漫无目的。

“一般来说,这种症状可能是有一种情绪的需求,购物会让他们感到快乐,或者使其从烦躁、苦闷的情绪中抽离。同时,他们在心理上往往有空虚感,只在买东西的那一瞬间享受占有的感觉,买完之后甚至还会自责。”如果买盲盒是为了拿里面的东西来用,或者收藏,还算不上购物成瘾。但如果只是单纯为了“买”,买来之后连拆封都不拆,很可能就有问题了。

“除了买东西无节制,还有一种鉴别购物成瘾的办法,就是买东西这件事会不会影响正常的社会生活。”如果一个人的工作、学习和日常生活确实受到了影响,每天还要花大量时间看直播、买盲盒,花的钱已经和收入不匹配却还执意要买,这时候就建议当事人来专业医院就诊。

盲盒相对于其他商品,还带有抽奖、赌博的属性,“一切都是为了拆的那一瞬间”。从医学角度看,这种赌博性质的行为也会带来成瘾性,如果过了度,就有可能成为病态。

从杨清艳的接诊经验来看,带有购物成瘾症状的病人,往往会有其他精神科疾病的共病,比如躁狂症。“如果真的已经到了影响生活的地步,从医生的角度来说,还是希望病人能正视自己的问题,及时就医。”

伊莱·罗斯:

2秒前:有的主播还会开通“连麦”功能,邀请观众一起边开卡边聊天。

藤原季节:

1秒前:这些盲盒外观上都是一个个快递盒子,里面装着杂七杂八的物件。

Seung:

1秒前:每打赏主播一次,都会积累“粉丝牌等级”,有的孩子等级不低,明显已经给主播打赏过多次。

陈平:

8秒前:这样的现象,在医生杨清艳看来,已经有了“购物成瘾”的征兆。